2018.1.1 罗茜茜实名举报陈小武性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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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实名举报北航教授、长江学者陈小武性骚扰女学生》
作者：罗茜茜
来源：微博 @cici 小居士
原文链接：
写在前面我叫罗茜茜，北京航天航空大学 2000 级本科，2004 年直博，2011 年博士毕业，现旅居美国。我要实名举报我读博期间副导师：长江学者陈小武，性骚扰其门下女学生。
2017 年 10 月 13 日
陈小武性骚扰女学生被曝光
寻常的一天，起床，准备上班。
老公随口问了我一句： Do you know the big news at Hollywood? 我拿出手机翻了翻：
"好莱坞之“神”坠落，大制片人哈维 Harvey 陷性骚扰丑闻"，"美国女演员艾丽丝 Alyssa 在社交网站发起#我也是(#metoo)为话题的活动，表示如果所有遭受性骚扰或性侵犯的女性都能写下‘MeToo’出面表态，我们可能会让人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声"me too"。然后深呼吸一口，开始这一天。当然，一天从刷朋友圈开始。打开群聊，本科同学在群里发了一个链接，我点进去一看:如何评价北航陈小武老师?
看完后我懵了，同时又有点激动，简直不相信这是真的。不是怀疑知乎帖子回复的真实性，而是竟不敢相信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有人敢站出来了。
2017 年 10 月 15 日
12 年前，我也曾被陈小武性骚扰
十二年前（2004 年底到 2005 年初期间）他性骚扰我的那一幕我仍记得清清楚楚，他当时说过的每一句话犹如烙铁烙在我脑子里。
两天后，我把打了两天腹稿的知乎回答提交了（抱歉文末有 typo，应该是 apology，而不是 applogy）。
我是受害人#1， 我有话要说。
那时候我才刚被保送直博，一天下午，陈叫我上他车，他说他姐姐出国了家里的花没人照顾，女生应该天生会这些，我说我也不会，但是他坚持，我不敢得罪他就上了他的车。 后来他开车带我到他姐姐家，进门不久他就把防盗门反锁了，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然后他开始讲他和师母关系不好，我不敢回话，然后他说关系不好的原因是因为性生活不和谐因为师母太保守（师母我见过，人非常好，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然后他说你知道吗这事其实很有趣的，然后他就要霸王硬上弓要扑。我吓坏了，边哭边说陈老师你不要这样，我还是处女，我什么都不懂。他听到我说我是处女就有所犹豫，然后我一直哭他也就不了了之了。然后他开车送我回家，路上他让我坐副驾驶，摸着我的手，作长辈状： 今天发生的事情你不要和任何人说，我刚才这么做是试探你的作风，我招学生不仅需要聪明还要品行端正，通过刚才的测试，你品行应该还不错。我吓得完全不敢说话。
那次以后我就一直对他有抵触情绪，他也一直给我小鞋穿，后来有机会出国我义无反顾地出来了，就是为了能逃出他的魔爪。在他手下读书的几年，是我人生的噩梦，因为被欺负的太厉害，出国前还得了抑郁症，幻听幻视，吃抗抑郁药维持下来的。他学术水平很差，表面工作做的很好，发文章基本上只看重 abstract 和 introduction，后面都是各种复制黏贴，引用基本上靠自引，至少我在他手下读书的时候是这样，我经常戏称我是文字工作者，而不是做科研的。我开始是对科研有着极大兴趣的，经历他这种极品导师以后，我从此和科研是陌路了，我师从他唯一的收益就是，经历此种极品，碰到其他任何人我都非常感恩，与人交往 expectation 低，心态好。
至于其他的，各种抠扣手下学生补助，例如实验室给发年终奖金多少多少，他会让我们在领钱的单子上签字领了多少多少，实则只给我们一个零头（大概十分之一？），其他的都进了他自己私人腰包，这些我们都觉得好笑，我现在都不屑与之计较，看到其他回答，他居然后来发展到让学生去 ATM 取生活补助然后上交，这是我始料不及的，只能说他后来在钱这个问题上越来越过分了。
据我所知，我现在可以非常确定起码有 5 位女生曾经受到他的性骚扰，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精确的受害人数还在继续增加。多年以后我一直很后悔为了学位当时没有勇敢站出来，否则也不会有后续那么多其他受害者。我应该是第一个被性骚扰受害者，对师妹们，我欠你们一个迟到的 apology。
以上陈述我担保绝无虚言，如果将来有需要， 我可以实名举报。美国有非常严格的这方面的法规和举报机制，而我们中国没有，所以才给了这种败类无法无天的机会，我们希望能引起社会关注，在除去这种学术败类的同时，引进相关措施保护女研究生这种弱势群体。期间，陆陆续续有以前同实验室的同学和我联系，我们都是曾经同一个战壕的战友。和他们交流以后，我得知在我之后很多女生都受到陈小武的性骚扰，有的程度可能还很严重。
2017 年 10 月 18 日
陈小武删帖、打电话威胁
单凭我一个人的匿名证词肯定是不够的，于是我把这几个疑似被性骚扰女同学拉了个群，起了个挺文艺的群名“HardCandy”。源于之前看过的一部少女萝莉血腥报复性犯罪分子的同名电影“水果硬糖”。
我告诉大家组群的用意后，女生们纷纷说出了自己被性骚扰的经历。女生 A 说陈小武叫她做他女朋友，当时把她吓坏了。女生 B 也说陈小武也和她说过同样的话，还胁迫组里女生和他喝交杯酒，几乎每个女生都被迫喝过。
我把我十二年前被性骚扰的经历在群里大致说了下，女生 B 也说，陈小武和她说过“和他老婆感情不好”之类的话，手段简直同出一辙。并且女生 B 透露她有私录下来当时陈小武性骚扰她的过程。
同时，知乎上的“怎么评价北航陈小武老师”的帖子也越来越火。校友群里有人把链接发上来了，校友们也展开了热烈的讨论，讨论这个帖子的真实性。这个时候有个校友爆出一个消息：陈小武曾经导致其手下女学生怀孕，为此陈小武曾经借钱封口怀孕女生。有证词，有录音，有第三方证明陈小武借贷封口怀孕女生，我觉得是时候把这个人渣彻底打倒了。于是，我联系北航校友会的会长，要求其牵线北航学校领导，我要实名举报陈小武性骚扰手下女学生的事实！
学校动作还是蛮快的，很快北航纪委的老师通过微信联系上了我。我告之北航纪委，我们有三方面的证据，可以证明陈小武性骚扰其手下女学生。 一，我们受害人的证词。二，女生 B 的录音证据，可以还原陈小武性骚扰现场。三，陈小武疑似曾导致其手下女学生怀孕，陈曾经借钱平息此事，我们可以提供第三方佐证其借贷过程。
说完这些话，我觉得我心里多年以来压着的一块石头落下来了，我感觉到了一种无法言语的轻松。我其实应该早就这么做了，但是晚做总比不做好。
但是后来，事实证明我太过于乐观。
陈小武开始在知乎上大规模删帖了，并且给女生 B 打电话施压了，言语中透露陈小武是北航副校长候选人，这导致女生 B 非常担忧。
女生 B 像一只惊弓之鸟，考虑非常非常多，她怕以后在工作中需要以前的导师签字，她怕陈小武利用其职务在将来需要学校证明学位学历的时候提供阻力，她怕陈小武报复她的家人等等等等。
为了安抚女生 B，我给北航纪委发信表达了我的担忧，希望学校能给出书面保证我们举报人的各种利益。
北航纪委很快回复了我的邮件。 指出知乎删帖系陈小武个人行为，与学校无关。另外否认了陈小武是副校长候选人一事，指出学校目前的校领导职务无空缺。并且保证了举报人的个人隐私信息不会被泄露，保证了举报人、证人将来需要学校提供学历学位证明的时候没有阻力。
得到校方保证，我们提供了部分录音证据。
2017 年 12 月下旬
我为什么要实名举报
决定曝光前，我了解到中国国内关于女性遭受性骚扰方面的惩罚几乎就是微乎其微，而且定罪难度非常大。
在美国求学的几年里，我见识到了美国校园里对性骚扰防御的力度。任何接触学生的工作岗位，即使是零时工，一旦查实有性骚扰历史，此生都会进入教育行业的黑名单，永世不得翻身。
入职以后，防范职场性骚扰也是新入职员工必不可少需要经历的一课。而这些我们国内都还没有。
当然，我并不是说美国就没有性骚扰，美国最近也频频爆出政界娱乐界的性骚扰丑闻。
其实，即使各种防范机制再完备，人渣仍然存在各行各业各个年龄段。如何在性骚扰发生前对潜在骚扰者构成震慑力，如何在被骚扰中勇敢对骚扰者说 NO，如何在被性骚扰后取证自保，这才是我们需要关注的地方。
美国对女性儿童的保护也是在各种血泪中从无到有一点一点进步来的。如果我们中国要有个开端，可否从本应该最有保护意义的校园展开？而我曝光这些，就是想做个开端。
我知道站出来有一定的风险。我和我家人的隐私，是我最大的担心。我的境外身份，是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各种恶意攻击的天然屏障，但同时也是一把双刃剑。陈小武曾指使手下青年教师警告被骚扰女生不要乱说话时，就说过“千万不要为境外邪恶势力利用”之类的话。女生转述给我后我真是哭笑不得。我来美国定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持有美国绿卡已经有 7 年之久。但是，到现在我都还没有动过入籍的念头，是因为我相信我的祖国一直在进步，我希望保留我的中国国籍，为我自己，也为我儿子。
我曾和师弟师妹说过，无论怎么样，我都会给他／她们一个交代。除了向北航纪委，向公众实名举报，我还会向中纪委、教育部举报。所以，我的师妹们，不要害怕，受了性骚扰，我们要勇敢地站出来，说 No！
参考资料：
目前美国 97%的高校都制定了正式的反性骚扰的规定，并且成立了相应的组织机构；90%的高校会就性骚扰问题进行内部调查。
我开始探索走媒体路线，是在十一月底看到黄雪琴记者在其反性骚扰平台 ATSH（Anti-sexual harassment）发表的《我也被性骚扰过--中国女记者性骚扰调查》之后。当时我想：如果法律法规上无先例可循，那就道德审判把，希望陈小武这个案例，能为此类性骚扰案件开一个先例，从此法律法规上不会以无先例来开脱。
同时，我也在积极地咨询国内法律人士，尤其得到了女律师万淼焱的帮助。万律师给我解答了很多法律上的疑惑，并且亲自梳理了我国从 1990 年代到现在的反性骚扰进程，还进行了国外的法律和案例的比较我清晰地看到国内并不是在法律法规上无先例可循，国内跟国外一样，都是在一步一步地推进着。我有什么理由不认为中国也能够做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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